[聚焦]资深速递:中菲南海争议仲裁庭,南海仲裁最后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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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一水，系厦门大学南海研究院研究员，深圳卫视特约评论员。

根据菲律宾单方面请求按照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公约》）附件七成立的南海临时仲裁庭于7月12日做出了最终的实体裁决。一般而言，仲裁裁决一旦做出即具有确定性且争端各方应予以遵守。但是，任何规则都有例外。在一些特定情况下，仲裁裁决本身可以被归为无效。其中越权无效是国际法上公认的一种例外情况，而这也正是中国的立场，即认为仲裁庭超越权限行使管辖权，其任何决定均无法律效力。除了不得越权裁决，根据《公约》规定仲裁庭也必需基于法律和事实裁决。

具体而言，作为根据《公约》成立的临时仲裁庭，其权限受到《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诸多规定的限制，特别体现在《公约》第十五章关于和平解决争端的有关规定。一是要满足第十五章第一节规定的先决条件，比如双方争议构成关于公约解释或适用的争端，双方协议自行选择的任何和平解决争端方法优先适用，双方履行相应交换意见的义务。二是仲裁庭行使管辖权受制于第十五章第三节的限制和例外，特别是对于缔约国根据本节第298条排除适用仲裁程序的争端，仲裁庭没有管辖权。第三节的规定优先于第二节适用。

结合以上国际法的原则分析，仲裁庭的两次裁决既超出了其权限范围，也在很多方面违背了最基本的事实和法律原则，这种裁决是无效和没有法律拘束力的。首先，仲裁庭关于管辖权和可受理性的裁决没有满足《公约》规定的先决条件。展开讲，中菲之间的争端性质上是关于主权和海域划界的争端而非关于关于公约解释或适用的争端，菲方违背了双边协议确定了通过谈判解决争端的国际义务，且没有履行就菲律宾诉求所提的关于岛礁性质和海洋权益争端进行交换意见的义务。这种事实上为主权和海域划界的争端被菲律宾包装成为海洋权益争端，仲裁庭有义务刺穿这一面纱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认为海洋权益争端可以和岛屿主权争端完全分开处理，这从逻辑上完全无法解释，既然海洋权益争端和任何国家的主权没有关系，为什么仲裁庭和菲律宾要把中国作为争端当事方。

其次，仲裁庭认为中国对南海的主张不包括历史性权利主张，中国关于管辖权的的排除性声明不予适用，因此确定其有管辖权，并进一步从实体上裁定，即使中国在南海断续线内有某种资源性历史权利，也不能超出《公约》限定的范围。这种裁决一定程度上相互矛盾，且完全不顾中国多次做出的对南海历史性权利的声明，也刻意排除了中国根据第298条就“历史性海湾或权利”做出的管辖权排除声明的适用。尽管仲裁庭没有从一般国际法的角度否定中国南海断续线的法律地位，但仲裁庭通过下述岛礁法律地位的裁定事实上很大程度地剥夺了中国对断续线内相关岛礁的主权。

第三，仲裁裁决关于南沙群岛和中沙群岛相关岛礁的法律地位的裁决直接影响到中方的主权主张和与周边国家的海域划界，超出了仲裁庭的权限。具体而言，裁定渚碧礁、南薰礁（南）、东门礁、美济礁和仁爱礁等为低潮高地，直接剥夺了中方基于对南沙群岛整体主权而享有的对这些岛礁的领土主权；裁定黄岩岛、南薰礁（北）、西门礁、赤瓜礁、华阳礁、永暑礁等为只享有领海的礁石，剥夺了中方基于对南沙群岛整体主权对这些岛礁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主权权利和管辖权，并直接影响到与周边国家的海洋划界。与此相关，仲裁庭在剥夺中国岛屿主权和专属经济区、大陆架的基础上，裁定中国在相关海域的海洋活动违法和破坏环境，这种裁决是以上述岛礁法律地位错误裁决为逻辑基础推论出的错误裁决。特别是，太平岛具有完全岛屿法律地位是公认的事实，具有充足的法律和科学依据，仲裁庭裁定南沙所有岛礁不具有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违背了最基本的科学事实。

第四，仲裁庭裁定中国在南沙群岛的所有岛礁建设不构成军事活动，不受中国根据《公约》第298条做出的排除性声明的限制，这明显违背了最基本的事实。众所周知，中国一再声明，中国在南沙的岛礁建设具有防御功能，并强调美国在南海的军事行动突出了加强岛礁防御建设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且海军的许多舰船在附近巡逻值班，直接或间接参与了建设活动，说岛礁建设不具有军事活动属性是违背基本事实的赤裸裸的谎言，这明显是为行使管辖权和排除中国管辖权声明适用做出的狡辩。

此外，仲裁庭的裁判也与美国对中国的指责相互矛盾，美国一直指责中国的岛礁建设加剧南海军事化，声称中国准备把这些岛礁变为军事前哨，这种矛盾是说明美国还是仲裁庭的虚伪，很难判断。

综上，仲裁庭几乎是在预设结果的情况下，完全为满足菲方的诉求进行逆向法律和逻辑的推理，罔顾事实和法律超越其权限做出了一边倒的裁决，这完全颠覆了国际社会对国际仲裁这种比较中立的兼具调节性质的准司法程序的印象。但是，也许应该辩证看待这样的结果。首先，这种一边倒裁决验证了国内外学者对国际政治干预司法的一切怀疑。郑永年教授在7月12日发表观点说：“我一直强调，菲律宾这个案子是政治问题，是美国在背后操作的一个政治问题。”新加坡国立大学副教授王江雨曾分析指出，2012年中菲黄岩岛争端后美国开始为菲律宾出谋划策，菲律宾的许多动作和步骤都是美国要求的。“美国在这个时候对黄岩岛和整个南海可能已有一种战略上的安排，美国真的是在下一盘大棋。”现在看来，两位新加坡学者的分析还是非常准确的，仲裁案从始至终、从程序到实体显然都是美国在背后操控的。

其次，这种明显违背法律和事实的裁决为中国的反对立场提供了法律和道义上的制高点。实体裁决出台前，仲裁庭关于管辖权和可受理性的先期裁决就已经饱受争议，许多中外法学家和实务律师就已经提出很多质疑和批评，仲裁庭在实体裁决中仍然完全不顾这些法律和事实的争议，是对国际法治原则的完全违背。特别是，中国台湾方面就太平岛多次发表声明和组织国际法律人士登岛勘查，证明太平岛具有完全岛屿法律地位。这一点上，连许多亲西方学者在预判仲裁结果时都认为，仲裁庭可能做顺水人情判定太平岛具有完全岛屿法律地位以显示其公正性。但仲裁庭依然赤裸裸的违背最基本的事实，裁定太平岛是只享有领海的礁石。这种完全违背法治精神的判决反而为中国坚持既有立场提供了更大空间，使中国可以从法律和道义层面更加理直气壮地反对仲裁裁决。相反，如果仲裁庭真的为显示公正性在某些非实质问题上做出符合法律和事实的裁决，中方在对待仲裁裁决结果时反而会比较犹豫，这样的结果可以让所有东西方秉持公正立场的政府和专家学者更加坚定维护国际海洋法律秩序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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