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致敬母亲群体与助长前辈的长文,除了感恩,其实还锋芒暗藏,那就是对“孝”文化的追问。深感对危重老人的送别,应充分尊重其意愿。希望不久的将来,大家不忍直面的“生前遗嘱”与“尊严死”能扩面推广,优生、优活、优亡能拥抱更多家庭……
尊严去,了夙愿
十年偏瘫今全瘫,蚊虫袭,无力赶。吃喝痒疼,事事仰人帮。好药贵针续娘命,孝名远,母痛长。
最怕失能智未残,知忧烦,却污床。洁名一生,愧毁病榻上。何日建章隐微地,尊严去,了夙愿?
——武汉老刀2022年 8月17日晨草、8月20日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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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悼亡篇4】
母亲这一代人,凡人善举,数不胜数,但是这些太婆大妈,对那些影响孩童成长的嘉言懿行,视为平常,而且多会遗忘。
禹子(武汉老刀)
母亲生于1933年的七夕节,有小名巧姑,是2017年5月13日走的,那天周六,再过一天就是母亲节,但是她老人家没能熬到那一天。还差三个月,可以闯关84岁,但她没能闯关成功,或说无意闯关。
对母亲一直想写点什么,几次开了头,却没能写下去。可写的东西很多,但枝枝蔓蔓难抓重点。就像一个太熟悉的人,细节蓬生常常一时让人难以捕捉其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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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我随母亲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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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个女人看她怎么爱,看一个男人看他怎么死。”其实,这两句对男女是通用的。我像是一下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她是用绝食在选择如何有尊严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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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与外地来的亲家一起聚餐,说起小外孙的性格,有点脾气,女儿说像她。这让我一下想到其实从性格上我是随母亲的,而且大半生的生命逻辑,母亲对我影响最大。
母亲胡德珍生长于湖北沙市,为镶黄旗满人。外祖父胡连福,本应姓关,是过继到胡家的,其祖父(胡家还是关家说法不一)曾官至千总,驻荆州。外祖母尚福玉,据说祖上更有来头,系某名将军之后,因牵扯宫廷之变,家道中落。
母亲胡德珍年轻时。
对此我有印象的是沙市同福里二号一楼外婆家深色衣柜抽屉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绿色石头,有的圆溜溜,有的雕成了树叶状,我们常当玩具耍。后来听说这是翡翠,清朝时镶嵌在衣饰上的。
回想1990年我与报社同事行走云南,在瑞丽只我一人倾其所有,买现在看便宜得让人难以相信的翡翠手镯,以及后来我对美石、翡翠有兴趣,应是源于这一儿时的召唤。
父亲性格温和,我的性子则自小较为刚烈,这来自母亲,应是满人跑马射箭、英勇善战的“基因回响”。其虽然给我带来了思维与行事的冲击力,但在职场这种桀骜不驯注定是要吃大亏的。
1982年大学毕业到文化报工作不久,我就顶撞过创办人陈姓总编;1996年文化报被长江日报收编,因对子报员工的职称聘任一拖再拖,我摔过以强势著称的X姓分管总编辑的办公室大门;2007年底因顶头上司冤斥本人目无组织纪律,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顶得他下不了台,一年后单位搞“双向选择”,两年内连续拿了湖北新闻奖一、二、三等奖,早有副高职称的我,竟然落岗了,被安排到校对室以示惩戒。
2007年的那场顶撞风波,曾有两位朋友从中说和,只要我向领导认错赔礼,这事就过去了。但本人就是不认错,“错不在我,是他没有搞清情况瞎批评”;就是失岗后当了五个月的校对,本人也决不低头。因为我清楚,于我言宁可受憋屈,没面子也没里子地“失岗”,但一定不能“失志”。若精神垮塌,人也就废了,不可能雄风再展!
大妹在微信朋友圈发的母亲心形拼图。
母亲给人的整体感觉为温和爱笑,但我知她有个性刚直,怜弱怼强的一面,与领导或说当时的当权者也有过冲突,但她有个原则:对错要说清,输赢可不争。所以就是有摩擦,也会控制在一定限度。这个“对错要说清,输赢可不争”的原则,对我影响甚深。
近年我深入追踪某龙头房企及其他行业乱象,且下力掌握了让其非常被动的铁证,有的可谓一剑封喉,最终本人几乎都没有利刃出鞘,他们其实应感谢母亲的这一原则。当然,经过一番交锋,这些“块头颇大”的对手均有所收敛或说改进,作为个人,也算是一展巨力,可称壮哉!
母亲责任感强,我小时候曾不止一次听外公讲“你妈像是我养了个儿,贡献大啊”。当时不懂此义,后来得知,一些地方女儿出嫁后是不方便多管娘家的,否则公婆家及邻里会有议论。像湖南老家那边,就是这样的,强大的传统力量限制着婚后女方的“补贴娘家”。满人传统如何?我不是太了解。但母亲对家族的责任意识与亲情牵挂,我印象尤深。
外公外婆育有四男三女七个子女,是个大家庭。
这是本人儿时形象,是不是已显桀骜不驯?
母亲热情好客,做事效率高,一个多小时就能变戏法似的做出一桌子菜。只是这点与本人略有不同,我应该是一个更喜欢安静的人。
母亲参加工作最先干的是公安,后为省工业厅打字员,与父亲结婚后1958年“随夫”从武汉来到应城石膏矿,干过文员、出纳、幼儿园园长,后调回武汉,在湖北建材工业学校,做得久的也是幼儿园园长。她喜欢孩子,我们兄妹四人恢复高考后全部考上了大学(三位还是重点大学),是她最为骄傲的事。
但是1981年2月3日(大年二十九),身为武汉地质学院21782班(现中国地质大学)三年级学生,未满23岁的哥哥因意外事故离世,给了母亲致命一击;四年后哥哥女友丁军以自杀的方式追随而去,又给了母亲巨大打击。
文革那样大的冲击,母亲毫不畏惧,但接连非正常的亲情悲剧,让她老人家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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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夏,哥哥禹劲与丁军畅游武汉东湖,这也是他俩的最后一面。 (大学同学李广宁)摄
母亲只是高小毕业,书读得不多,但是记忆力惊人。钢笔字不仅写得快,还写得好,是那种自成一体,像蒙文多钩钩较飘逸,怎么也学不来的“胡体”……她老人家年过7旬,仍记得全球所有国家的首都名,对,所有国家。我与两个妹妹常感叹,以老妈的高智商与冲击力,若多念一些书,应是个人物。
我认为出自武汉大学历史系的父亲,不仅字没母亲有特色,语言也没母亲有特点。别看母亲只高小毕业,语言却简洁有力,不时如斧砍锤落。留这张便条时老妈中风已3年,字大不如前,最后一句“老娘即日六时”,就颇有点辽阔草原,放马狂奔的意味。
这是“胡体字”及便条,均是中风后三五年所写,便条最后的“老娘即日六时”几字,很彪悍。
这是父亲手迹。
2011年8月7日母亲过生日,尚能小坐一会。(武汉老刀 摄)
母亲是在家照顾摔伤卧床的父亲中风的。其实父亲为离休干部,本可以长期住高干病房,但曾为省委书记张平化秘书兼省委书记秘书组组长的父亲,认为这样太花国家的钱,执意要回家静养。
结果这苦了母亲,回家不到两月,老妈为父亲洗澡时用力过猛,“脑壳炸一样地疼”,中风了。那是1999年5月初的事,母亲当时66岁。
1999年7月6日,父亲走了,时年76岁。别说,老话“三、六、九是关口”“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喊自己去”,还真有点准头。
父亲走后,母亲随子女一会北京,一会广东,一会武汉轮流住。
现在回想,正是母亲的这种“轮流居住”,福泽后人,使我们兄妹无意间放大了资产:18年前小妹买的那套电梯大三房,现增值数倍;大妹在北京二环内购买的那个精装小高层大三房,单价不到九千,现在均价11万多;2006年我出手金银湖的那套湖景小高层大三房,也是为了寻个空气好、绿化佳、电梯宽的所在——但因医疗配套不行,只住一年就搬走了。不过,这房虽一直空置着,也默默地自增价值数倍——当时我购入时均价不到2700元,现在观湖把头的单价1.4万多元了,上涨了五倍多。
也正因为要买这套绿化佳的养老电梯房,本人开始研究楼市,“武汉老刀”因之面世。
父母年轻时。1958年留影
父母退休后。摄于1995年。
正是母亲的这种“轮流居住”福泽后人,家家得买电梯房迎驾,使我们兄妹无意间放大了资产。
然而我家“财神”身体却每况愈下。特别是只要临近春节,她老人家均要情绪低落数月。因为哥哥是大年二十九出的事,走前还用大木盆,在冰冷的水里帮母亲洗了全家人的被单,那时可没有洗衣机。
母亲渐渐走不动了,就在武汉安歇了下来。
那段日子,经常换保姆。有些是保姆的问题,如那位洪湖来的保姆与母亲住在绿化似花园的电梯房里,一月却难下一次楼,说是老太太不愿动。后来她动员母亲一天只吃两餐饭,这人扛饿,真的同母亲每天只吃两餐,天天电视从早晨看到黑,家里卫生也很少做。
有些则是老妈的问题,因她个性强,对保姆有时是不服管理的。其实有位孝感来的保姆很不错,勤快、爱干净,菜也做得好,不过能干人多是有脾气的。她天天洗头发,节约习惯了的老太太不大乐意了,说自己夏天两三天才洗一次,“香波不是她买的当然天天洗”,母亲向我告状。
类似的矛盾不断,我均极力调解。后来两人斗气了,保姆数次大热天惩戒性不给母亲水喝,这就过分了。
保姆一时难寻,我只好将其接到汉口北湖家里住。当时只两室,很挤,步梯房出门看病打针什么的很不方便。只要母亲独自一人在家不接电话或是电话没挂好,我均坐立不安,得急匆匆地跑回家,生怕母亲出了什么事。因多次离岗,我在单位较被动。那是一段精神紧张得快崩溃的日子。
母亲入住老年公寓后,单位同事来看望。 (武汉老刀 摄)
母亲体谅我的难处,自己提出进养老机构。这一现在大家视为平常的养老模式,十多年前社会接纳度低。为此曾有亲人提出不同意见,但又拿不出好的解决方案。
这时,母亲总是为我减压,除了强调去养老机构是自己要求的,还例举在养老公寓结识的好朋友,“李婆婆人蛮好,她是烟厂退休的,家里送来的菜,总是非要分我一大半。她老也不喜欢打牌,我们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哦,2007年使我职场大受挫的“失岗”,其实也是因为母亲。她住汉阳铁铺的侨亚老年公寓,是当时最好的民营养老机构,一人一房,专人护理,除了看病不大方便,别的还行。
当年母亲在侨亚老年公寓是包房单住,专人护理。
那年圣诞节,老年公寓搞联欢,希望每家能派人到场。母亲虽然口里说周一上夜班,就别来了。但我知道,这样的活动若没家人参加,老人会非常失落,便做完自己的报纸版面,留下两篇已过审的备用稿,去西郊的侨亚参加老人们的联欢会。
结果值班总编,认为值班编委已签发的读书版头条文章——郝孚逸老先生的稿子,尺度大了一些,最好换稿,而一时我不在报社,主任就生气了。
虽然后来换上了我的备用稿,并未影响出报,但不知什么原因,主任余怒仍大,次日当着大办公室20来人的面厉声斥责我。
我先忍着没有吱声,结果其音量更高。我实在是忍不住,还击了:我是值班编委签了字,留下两篇过审了的备用稿,并向副主任请假后离开的,程序上没有不妥!“业务问题不能好好谈?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领导声音大,并不代表理由足!!”
一时之快,换来的是长达五六个月的郁闷。但是这样因母亲引发的职场地震,我是不方便与家人细说的。
对金银湖小区的绿化及宽大厨房,老妈甚为满意。
侨亚当时一对一的护理可以请假陪老人外出半天,这是护理员小潘推着母亲看新房。
2009年,母亲又一次脑出血,当时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说了两天的胡话,多与如何做卖毛巾、袜子等小生意有关,喃喃地还算着帐……母亲为四个读大学的子女曾如此焦虑经济问题,我与大妹热泪滂沱——老妈何曾做过一毛生意?当然我选择读师范,也有为家里减压的考虑。
老太太身体素质好,挺了过来,生命力之顽强,医生也为之吃惊。
不过,自那以后母亲就瘫卧在床近8年!前几年尚可在床上坐一会,后三年只能全躺着了。
母亲失能了,但没失智。这是一件更为残酷的事。因为她要面对无尽的“没有意思,难受的日子”“天天躺着昏睡,生不如死”。
有天她糊了三次床,面对又来换床单的张师傅,母亲满脸愧疚。这样不能自理的脏窘,越来越多,对一生整洁为先的母亲,自尊打击尤大。
2013年母亲80大寿时,已骨瘦如柴。坐轮椅得用绳子固定,只能坐一小会儿。 (武汉老刀 摄)
记得2015年初夏,她就同我谈起了生死问题。
当时我妈住在全市条件最好,被评为全国模范养老机构的江汉区社会福利院老年公寓楼。母亲拒绝打营养针,说你这样是害我啊,我活着吃亏(难受)。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生行善,老天爷却这样惩罚她。
有位热衷传统文化的朋友来看母亲,她又提起老天的不公。这位朋友安慰道:凡事有因果,家中曾出将军,也许错杀过人……您好事做得多,这是在还债积善,为先祖受罪还债,为儿孙吃苦积福,可保后人50年平安。
这是一次有力的安抚,大概有半年,老妈没再发问老天。
但是总体讲,最后三年母亲是不惧死亡的,她也许是难以忍受病痛,也许是不愿意没有尊严地苟活,也许是认为另一个世界真能见到早逝的哥哥、丁军(后认做大女儿,还为她准备起嫁妆),当然还有老爸……
以后只要夏天临近,她就甚是惊恐。“活着吃亏(难受)”的话题就会多次重复。虽然公寓夏有空调、冬有暖气。
2013年8月13日,母亲80寿宴时胡家七姐弟相聚武汉,这也是七姐弟的最后一次聚会,后来大舅胡德寿、母亲胡德珍相继离世。但他们有意义地“来过”,不仅完成了开花散叶的人生任务,还以嘉言懿行塑造后人。人生如此,应无憾矣。(武汉老刀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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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13日母亲的离去,我感觉这可能是母亲自己的选择,但一直没有与亲人们提及。
这也应源于老妈对过夏天的恐惧,虽然空调是有的,但是蚊虫呢?得多一些让人帮着翻身吧?虽然母亲在江汉区老年公寓长卧7年5个月没有生过褥疮,护工蒋、张二位师傅很是不错,但母亲八成情况下头脑清醒,病床上不能动弹的“失能痛楚”,是不难想像的。
4月中旬母亲不大吃饭了。我请公寓医生来床前给她吊白蛋白,她很不配合。
5月初护工反映:你妈不仅不吃饭,还往外吐。
5月12日晚,下班后我去看望她,她仍不进食,也很少喝水,但精神似好了一点。说她刚做了个梦,梦见了外婆,她们一起回了趟长白山,“好多人跑马射箭”……
5月13日午饭后,我正与妻商量明天母亲节,给老太太煨点清淡些的排骨汤。结果老年公寓打来电话:“你妈不行了!”
我走进房间,同屋的杨太婆已转到他房,瘦成皮包骨的母亲安详地躺在床上,双眼微睁。
我在母亲床头呆呆地站了约一分钟,护工蒋师傅轻轻地拿起一摞餐巾纸,盖在了母亲脸上。“胡婆婆眼睛闭上了,见到儿子就闭上了。”蒋师傅在一旁低声说。
突然,我记起了二战时德国最有名者考察部下的一段话:看一个女人看她怎么爱,看一个男人看他怎么死。
其实,这两句对男女应是通用的。我好像一下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她更大的可能是用绝食在选择有尊严地离去……
我违反母亲意愿,强行挽留老人近三年,这是孝还是不孝?
母亲最后的顽强与决然,让我五味杂陈……泪水横流间,疚痛、释然、悲伤……齐袭,还有就是,又一次感受到了母亲意志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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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易忘施恩的太婆与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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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一代人,凡人善举,数不胜数,但是这些太婆大妈,对那些影响孩童成长的嘉言懿行,视为平常,而且多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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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5年前,有位“老应膏”的后人来看望中风在床的母亲,她老虽失能但未失智,记得“俱乐部的老汪”,但提及母亲当年对他们一家四口的接济、帮助,母亲不大记得了。其子汪世春动情地对我说:“我爸很小去了上海,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他说胡阿姨是他遇上的最善良的人,临终前他托付我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让我一定要代他老来看望一下,不想胡阿姨现在这样了,心里真难受……”
母亲做的善事数不胜数。记得小时候,有次她上街买菜,见卖鸡蛋的乡下太婆冬衣单薄,在寒风中发抖,不仅买光了太婆篮子里的鸡蛋,还将父亲的棉裤送给了太婆——我记得那是件蓝色的马裤,其时父亲正在应膏三矿监护劳动,那棉裤正用得着……
母亲或许是家中七个子女的老大,自小喜爱小孩。这是1956年,年轻的母亲(中)牵着同事的小孩,六一儿童节畅游汉口中山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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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幼儿园园长时,有一个天门大嫂叫祁家“那些个”(湖北天门话“在那里”之意),人很能干,宰杀、烹饪的鳝鱼丝异常鲜美,但是脾气大,当大厨时与很多人冲突过。当时她只是临时工,有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同事联手要求辞退她,母亲总是尽力保护。为了她,不止一次一家家上门做工作,替“那些个”赔礼,保证不容再犯……
2012年春回应膏,我去看望轻度中风的“那些个”,听说我妈比她病情严重,“那些个”失声哭了起来:“我知道黑黑(我哥小名)出事了,禹书记走了,怎么你妈也瘫了呢?老天真是瞎了眼,专门祸害大好人!呜呜呜……”
记得父亲落实政策后补发工资,我家一时“大发了一笔”。好几位手头紧的大妈大婶上门借钱,母亲总是一一支援,从不催还。还有几位困难户,则是母亲主动接济的。
从幼儿园就一起玩的老同学刘恒进告诉我,他到武汉读电大时(我家那时已搬迁到位于武昌白沙洲的省建材学校,电大、中专、技校集于一校),我妈碰见他就要他去家里吃饭。“我课程紧,去得少,技校的伢小些,你妈经常请应膏来的学生去你家改善伙食。对膏矿来的读书伢,特别热情,宛如家长。”
……
由此想到,母亲这一代人,凡人善举,数不胜数,但是这些太婆大妈,对那些影响孩童成长的嘉言懿行,视为平常,而且多会遗忘。
2012年春,我回儿时生活过的应城石膏矿与同学相聚,专程探望了一下小学同学董汉利的母亲颜美珍老人。说起了她当年做的辣椒鲊真好吃,还有她老人家收留我躲避洪水、为我洗衣服的事,老人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当时她敢收留“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家小崽子,是得冒政治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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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春我回应城石膏矿与同学相聚,特地去看望了颜美珍阿姨,但老人一点也记不起当年对我的诸多施好。颜阿姨于2017年9月7日离世。(骞政红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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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应城石膏矿颜阿姨是有名“会持家,爱整洁”的人。家里总是窗明几净,每天四五点就起床,为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
颜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尤其是用辣椒、米粉、小鱼小虾做的辣椒鲊,干枯、鲜香,下饭味长,以至后来辣椒鲊成了我的常备咸菜,只是现在从鄂西、湖南邮购的,没颜阿姨做得好吃。
记得在那猪肉得凭票供应的日子,有次做了扣肉,她先挟了二块大的给我,才让自己的两儿两女动筷子。
后来,一遇汛情,颜阿姨就让小儿子董汉利领我去她家。有天深夜11点了,听见她在洗衣服,原来是单独为我洗的,说是担心第二天一早洗的话,干不了。那灰暗多时的白衬衣,一下又鲜亮了起来……
当时,父亲作为走资派在监护劳动,母亲也被隔离办学习班了。我与也读小学的哥哥两人在家相依为命。哥哥负责做饭、洗衣,我负责扫地、打饭(没时间做饭时得去食堂买)。
当时我与哥哥在家相依为命,只比照片中大两岁
有一年初夏,富水河上涨,在应膏矿部附近的家淹水。哥哥在家勇敢护院,他动员同学将皮箱什么的码堆在了高高摞起的桌上床上柜子上,让我到地势高的岗上颜美珍阿姨家避险。
路途遇上瘦瘦的宋永先阿姨,她是矿里的会计,丈夫方刚是应城石膏矿的工会主席,也正受冲击。看见我背着衣物、书本去岗上避洪水,宋姨摸着我的头,问这问那,说:“你们这两个伢真乖……真乖、真能干,还缺什么撒?”话未说完,她泪流满面。
到了岗上,遇见刘恒进同学的母亲黄晓岚阿姨,她叫住我,长叹不语,默默地泪水盈眶。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没两天,有次路上遇到宋姨,我说起那次她温暖的鼓励与暖心的泪水,她老人家也是不记得了。
宋姨当过打字员。
年轻时的宋永先阿姨。
好不容易,找了一张黄晓岚阿姨年轻时的影像。
昨天请黄晓岚阿姨长子刘恒进同学提供其母旧照,他传来了两张,其中一张竟然是他妈与宋永先阿姨(左边年长者)的合影,真巧!正是同一天两位阿姨在不同地点,给予10岁的我永生难忘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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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应城石膏矿最高的厂房,也是大家当时躲避洪水的地方。 (武汉老刀 2012年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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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父亲被打倒批斗,有段时间每月只给20元的生活费 ——当时他行政15级,每月128元(也许是124元)的工资可谓高薪,这让一向大手大脚的母亲很不适应。
一天多年没见的保姆陈婆,拖着小脚,从应城陈家河走到石膏矿,与母亲窃窃私语,原来她说自己做保姆存了一些钱,想先给我妈用。这份来自保姆的温暖让母亲非常感动。
“陈婆没有工作,也没有子女,这是她养老的钱,再难我也不能要。”事后母亲对朋友说。
我哥与我都是陈婆带大的。至今我还记得陈婆的那一身青衣,一脸慈祥,还有那只有些肿大的左手。
左起:母亲、哥哥、义薄云天的保姆陈婆。(1958年摄)
2012年应城石膏矿76届毕业生聚会,我们去当年下乡的地方看了看,田店长李知青点,房屋已拆,一片青葱。但是那个冬天我冒着寒风雨雪也洗冷水澡的水塘还在。
为锤炼意志,16岁高中毕业下乡那年我就坚持每天冷水浴,一直坚持了30多年。室内洗还好,刚开始很冷,不一会体温会将冰冷化作腾腾热气(这才是减肥利器),室外有风,真谓寒风似刀,那是一段最为艰难的坚持期。后来医生见我有高血压,担心冬天血管收缩引发中风,建议换种锻炼方式,我才停止这一健身习惯。
长李知青点已夷为平地,青苗葱茏。 (武汉老刀摄)
一片青葱。
下乡时冬天坚持冷水浴,村民看稀奇的水塘仍在,有名山林场仍在。(武汉老刀摄)
田店曹庙知青点的房屋样式,同长李知青点大致相同。(武汉老刀摄)
我高中同班同学大部分在田店曹庙大队知青点。
这位当年对知青施恩过的农村太婆,也不记得自己当年的善举了。 (武汉老刀摄)
20里外田店曹庙知青点的房屋仍在,样式同长李知青点大致相同。同学刘汉梅、祝桂荣、陈霁、叶建国告诉我,这间土屋里住的大妈以前常给他们腌菜、青菜吃。但是这位大妈也只是记得那些矿里来的学生伢“蛮造业”(可怜),不记得她曾给过大家腌菜与青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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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们让我感知什么是正义与播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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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有关互助、善良、孝道、爱国的动物与历史故事,小时候从杨阿姨那里听得最多。这些孩童们离不了的营养之树和种子,不知有多少个母亲、祖母日复一日地在辛勤地播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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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时我家受冲击,虽为走资派的崽子,但没人敢欺负我们两兄弟。除了我与哥学习突出,还勇猛能斗。
一天上午课间休息,听说我哥与人打了起来,大概又是有人咒骂父亲。我赶快奔赴“战场”,只见与哥同班的M某正与他哥合围我哥。哥哥一个大背,大M摔了个狗啃泥,我哥飞快上前跪压大M,几乎同时小M勒住了我哥脖子,岂料这时我已赶到,一阵猛拳,打得小M鼻青脸肿……
这两兄弟比我们都各大一岁多,却落得惨败。傍晚其母牵着两个儿子上门叫骂,说将他两娃打得这狠,“是搞阶级报复”……唾沫横飞叫骂有半小时,仍不罢休。这时邻居兰芳姨看不过眼,上前打抱不平:“小伢打架,扯什么阶级报复?!再说你家伢比别人大,大的打小的打不赢,还有么司好说的呢?”
围观者一阵轰笑,M家妈悻悻地牵娃而去。
要知道在那样的政治语境中,为走资派家说公道话,是少之又少的。
什么是仗义执言,何为打抱不平?矮矮胖胖,总是一头短发的陈兰芳阿姨,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本人后来在消费正义上取得了一点成绩,应该说离不开小学时的这次“正义启蒙”。
终于找了张陈兰芳姨的影像,遗憾的是不大清晰。兰芳姨已去世多年。
本人对美食一直兴趣颇浓,除了母亲手艺不错,还有两位应城膏矿的阿姨,不得不提。
一位是伢朋友骞政红(红子)的母亲杨佩芬阿姨。她个子小小,生性乐观,每月发饷,先大吃十天再说。本人的味蕾开发,其母功不可没。杨阿姨原是四川宜宾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很小就出来参了军,还上过朝鲜战场。
四川人会做菜,记得我妈就找杨阿姨学过好几样拿手菜。年初我从汉口北湖搬到武昌新家,丢弃了不少旧物,也没舍得那两个泡菜坛子——里面的“百年老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红子舅妈从四川老家“引过来”的,泡菜特快,味儿特香。
红子父母骞天才伯伯、杨佩芬阿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合影。骞科长是山西来的老八路,一向爱打抱不平。
杨阿姨曾是文艺兵。本人的味蕾开发、故事讲述,杨佩芬阿姨功不可没。杨阿姨逝于2003年6月。
另一位是后院住在杨阿姨隔壁的孙群阿姨。她是湖南人,大眼高个,在我的记忆里一直着装优雅,她老公钟国俊矿长也是一表人材,衣着讲究。有次在她家吃过一次红烧鲤鱼,是大小适中的碗口鱼,很鲜美。
我说这鱼好像有点甜。孙姨笑答:放了一点白砂糖的,“得糖与醋一起放,哟,没想宏宏对烧菜还蛮有兴趣咧”。
这是孙群阿姨40年前留影,一以贯之的时尚、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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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到武昌沙湖看望她老人家,80多岁了,身体不错,喜欢打牌,仍像年轻时一样注重仪表,说是头发太乱不肯照相。当时她老人家的执意拒拍,让我回想起孙姨与钟叔往昔衣着上的讲究、优雅。
另一个给我深刻优雅印象的是章瑞珍阿姨,兰芳姨最好的朋友,当时“瑞珍姨姨”得了一种肌无能的不治之症,深夜在柳绿花香的应城公园投塘离去了。她没有子嗣,美丽、洋气、喜欢文艺表演,可以说一直是应城膏矿“时尚风景线”般的存在。很喜欢小孩,给我们吃过上海带回的大白兔奶糖,还有巧克力。
瑞珍姨以自杀的方式离去,给了我从未有过的震撼,那是一种美的幻灭感。凄美,又隐含悲壮,并强化了我对优雅、精致的感知……那也像种子,无声地播撒在了幼时的心田里。
说起种子,仍得说说红子妈杨阿姨。她很会讲故事,那些有关互助、善良、孝道、爱国的动物与历史故事,小时候从杨佩芬阿姨那里听得最多。这些孩童们离不了的营养之树和种子,不知有多少个母亲、祖母日复一日地在辛勤地播撒!
我的第一份“档案”——应城石膏矿幼儿园幼儿在园生活记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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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出这纸《应城石膏矿幼儿园幼儿在园生活记录表》,我笑了。这应是我的第一份人生档案,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德育:爱党、爱毛主席,恨帝国主义和反动派,有时尚能帮成人做点事,对成人欠礼貌,对同伴不友爱,喜欢与同伴逗打”——活脱脱一个混世小魔王啊!智育、体育还行,但最后一句又使老刀脸一红:“能独立地洗手脸,但不能保持服装、手脸的清洁。”哈哈……
最后的签名与印章,让我一下记起了王贵恩园长,一位老干部,脖子上有道据说是马匪骑兵砍的长长刀痕;谢佩兰老师中个大眼,一脸严肃,但故事很多。
现在的幼儿园还有这样针对性强的生活记录吗?我不知道。
我四年级成绩单,这年意外评为了五好学生。
这张11岁时的成绩单,显示本人是五好学生,当时父亲被监护劳动怎么能评为五好学生?主要同班主任杨楚雄写的“曾几次抢救落水小孩”有关,但我只记得在孙姨家后面的水塘里,救起大胆爬到歪脖子楝树上,家住“水管子”旁周司机家的小女儿,当时我还知道将她脸朝下放在膝盖上吐水,那是从一本有关小英雄的连环画中学的。另外被救的小孩是谁?却想不起来了。
哦,有一次在富水河救过一个手下的小兵(从小我手下就有二三十名忠心耿耿的小兵,他们不听话父母常要我代为训话)。那一次比救小女孩惊险,小兵在激流中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曾一闪念是不是要一拳先打昏他。后来没出拳,费劲地将他拽到了岸边,到岸已筋疲力尽。但这位小兵是三多、羊子、还是毛弟,我记不真切了。
杨楚雄老师我印象淡了,不过一直记得1967年春我的第一位小学老师卢桃芝,也是班主任,当时老师很年轻,水蜜桃样白里透红的脸,学生们不怎么怕她,几次急得快哭了的她,喝止过同班个子最高的H姓同学高喊打倒我父亲的口号……
应城石膏矿当时是央企,直属国家建筑材料工业部管,石膏品质据说位居全球第二。
当时的应膏子弟中学,荟萃了不少来自北大、武大、中山大学、北师大、华中师范学院及北京体院、沈阳体院的老师,可谓群星灿烂。因之恢复高考后应膏子弟有多人考取大学,一时震惊当地。本人能对文字感兴趣,就是有幸遇上了叶盛标老师的开发与鼓励,他武汉大学数学系毕业,教的却是语文,后来叶盛标老师能成为全国著名的数学考硕导师及“押题大王”,在我看来是顺理成章之事。
2012年应膏子弟学校76届毕业生聚会,请来了胡菊生、李传美、卢春水老师中间就座。
2013年我去武昌南湖湖北工业大学看望叶盛标老师,他老人家仍是那样激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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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应该牢记打造应膏子弟中学光辉岁月的那批老师:胡菊生、陈敏卿、李超群、吴振家、庞汉焜、张正楷、叶盛标、李传美、秦大宙、梁克坚、周小梅、卢春水、张冬生、苏继华……他们的知识滋养,让我们受益一生。
但我们也应牢记身边那些助力我们健康成长的女性长辈,她们远不只是给了我们生命和衣食,那种种无意间“正行善举”对我们人格、品行的影响、塑造,力量甚巨。
所以我要在这里,郑重地记下一个个助我成长的应城石膏矿阿姨们的名字,她们可能来去无痕,却永驻我心:颜美珍、杨佩芬、易道华、黄永贤、陈兰芳、宋永先、孙群、章瑞珍、王贵恩、段辉智、谢佩兰、黄晓岚、李立珍、董奎珍、肖春香、卢桃芝……
还有邻居张绍刚的瘦家家,我们每到县城玩耍,她都会给每人一样多的钱买糖果冰棒;后排大院万勇家的万家家,则勇冒风险,代养过我家小妹一段时间;隔壁李哲纯家的聋婆婆,应是消化道不好时常打嗝,但她老人家像门神一样,总是干干净净地端坐走廊,使附近心怀叵测者,不敢近前……
这是董奎珍阿姨年轻时的照片,其北方人的能干贤惠给年幼的我印象很深,但她人生颇为坎坷。好在现在她儿女已长大成人,孙辈更是了得:孙子现在在中南大学读博,外孙为福州大学法律硕士,现在武汉税务工作。
84岁的董姨现在热衷绘画,她的画颇有年轻时绣花的影子,用色响亮,装饰感强。真谓善人后福,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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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于应城石膏矿一分矿(总矿),史载明嘉靖年间,这里就发现了石膏矿,随后即开始了大规模的开采。至1917年,当地共有洞商104家,井筒243对,年产石膏13.1万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应城矿工达二万余人,另有膏盐运输工人近万人。
这应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应城石膏矿部分老人相聚县城疗养院。中间一排是应城石膏矿老领导,左起依次为:方刚、杨善政、叶德亭、禹玄圭、钟国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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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膏产于应城,集散多经武汉,外销主要靠汉江。当时颇有名气的“石膏一条街”就在现在的武汉市硚口区牌楼街,膏行膏号有数十家。
建国后的应膏,也曾给国家做过不小的贡献。现在仅靠石膏资源应难以解困,但是横移或说添加方兴未艾的“工矿旅游”呢,是否能另拓新路?
一矿现存有矿井洞及办公楼、发电厂、机械修造厂等附属设施,是新中国第一个国营石膏矿。成立于1950年,1952年开始投产,采用中央并列式竖井开采,共有两井,相距8.3米。井田范围210万平方米,总储量553.3万吨,设计年限10年,1961年停采。但井矿内巷道延伸有序,绵延数公里,犹如地下长城,通风良好,冬暖夏凉,应是旅游观光体验矿工生产、生活的好去处。
加之这里还有“红色资源”——因为产业工人多,1923年5月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应城矿区曾爆发万人大罢工;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有500多名矿工参加抗日游击队;陶铸领导的中共鄂中特委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依靠爱国洞商为部队和根据地,曾募集大量“抗日乐捐”、发行救国公债……
应膏发电厂。
应膏医院。
应城石膏矿第一批职工住宅楼房。
早已破落的应城石膏矿,处处有我成长的记忆。(武汉老刀 2012年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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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应城石膏矿,真能以工矿旅游切入重拾辉煌,我想那些离去或仍在的应膏老阿姨,会减少许多许多的牵挂与长叹。
——武汉老刀 2020年8月22日4:12搁笔于武昌积玉桥
【后记】
这篇成长的记忆与感恩,花了三天时间……
篇幅所限,有些对我影响也深的阿姨没有提及,下面补充之。
易道华阿姨:湖南人,矿里的广播员。实在、真诚,做事一丝不苟!家族中大知识分子众多。
黄永贤阿姨:我们喊黄伯伯,高个,发微黄,长得有点像西欧人,在应膏汉办工作,家住汉口万松园。有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去她家有如回沙市外婆家,处处亲情满满的感觉。
段辉智阿姨:应膏总工程师黄立生的夫人,干练挺拔,肤白短发,是身边第一个给我女强人印象的女性。
李立珍老师:初中当过我的班主任,是一位给我很多鼓励的老师。同学陈霁的母亲。
肖春香大嫂:表达能力超好,邻居,“武汉来的小嫂子”,小时候我常背记她脱口而出的金句。与杨佩芬阿姨一道,直接刺激着我的讲述细胞发育。
(约12000字)
转发几个留言——
报社同事余晓春:“你有一位了不起的母亲,血管里流淌着她的真性情和傲骨,你很像你母亲,包括外貌。[微笑] 此文娓娓道来,情注纸背。那些应城石膏矿的阿姨,真情讲都是你的‘母亲’”。[心][玫瑰]
朋友小草:母亲性情与你的经历——包括幼儿园生活记录里“对同伴不友爱,喜欢逗打”,小学四年级班主任鉴定里“几次抢救落水小孩”,参加工作后顶撞领导,现在饱含深情感恩应城石膏矿众阿姨和老师……都在“互文”地写你妈与你自己,这种写法有种奇特的“增量”,值得研究。[呲牙] 虽然是忆旧,好几个人物却写得活灵活现,[赞] 你妈便条落款:“老娘即日六时”,太牛,点睛之笔![鼓掌] 你评董姨绘画“用色响亮”,也像你妈不同凡响的用词遣句![比心] 还有就是文章的历史厚重感与内在节奏感,轻重巧布,万字长文,读之不累,也牛![赞][加油][赞]
母亲同事李斌怀:家史图文能传真,用心记录可传承。事务忙碌过往静,闲下常思父母恩。事理真实倍感人,街坊同事赞好文。[击掌] [作揖]……家史书写不限于同宗同族,比传统家谱更宽泛。可写至亲至友至爱至景至情,也可写成长经历,职场感怀……今天的用心记述,可能就是明日的珍贵史料,好![赞]
应膏子弟万兰(应膏子弟学校走出来的“军中玫瑰”,与我班的刘建新少将同样耀眼):老刀写出了我们儿时的记忆与乡愁!勾起了我的儿时回忆,好多应膏阿姨都很优雅美丽,勤劳善良,正直无私。[玫瑰]颜阿姨和董阿姨也是我印象中最贤惠能干的长辈,她们好像永远不知道累,总是在付出!影响着我们的青葱时代和人生观的养成。[心] 感恩我们有幸生长在应膏一矿这个温暖、有爱的大环境,影响着我们一生的性情![作揖] 好文![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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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老刀:纸媒高级编辑。近时写得稍多的是:文化、行走,品房、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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