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钱为亲,唯财为敬!人间之恶,莫不由财而生,世间之祸,莫不由贪而起!
暗夜飘雪,近岁首,家家户户鞭炮鸣。雪落大地万万片,着我孤身行走。孤灯独明,映照雪影,空巷只闻犬吠声。黯然失心,痛处与谁倾诉。
回念过去种种,仰天长叹,一念错而万事空。寒风烈酒难忘去,红尘孽债入心来。遥望夜空,细斟漫雪,身在此地心在家。独心观夜景,不知何去何从。
腊月北方的晚上,寒风如怪兽一样嚎叫着吹过。地上结的冰,罗有罗无的反射着昏暗的路灯的光,让人感觉凄凉凉!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声,愈加的衬托出黑夜的宁静!
所有的鸟儿早已还巢,所有的路人都已回家!在寂静的马路上,只有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像幽魂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他不敢回家,也没有办法回家!因为如果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的话,他相信那些债主会把他撕吧了!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家人也会受到自己的连累,饱受着精神上的折磨。他只能这样的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何处。
他叫王进才,有经济头脑,在村里是个能人,也是村里最早富起来的人。他跑过运输、种过果树、也开过养殖场。但是最近几年在生意上是一点起色也没有,看着村里许许多多的人都超过了自己,他心里有点失落和起急。
后来,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开合作社的生意!说白了,就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远远高于银行的利息来集资,然后然后再放到自己上一级的合作社,挣取中间的利息差。
一般是进三出五,也就是收钱集资的时候给人三分的利,他交到上家也就是上一级合作社的时候是五分利。
不要小看这小小的两分利的差价,集少成多,靠着自己的人脉和以前的信誉,在短短一年内,他集到的资金就有三百多万。从中他也挣到了钱,而且是比以往任何生意利更大,来钱更快!
头几次的分利,让他感觉找到了人生的道路家庭的出路,也让自己在乡亲眼中成为能人。如果到这一切都结束该多好,可是他没有,他也没有理由结束!
但是,好景不长,从今年上半年开始,他就感觉钱是越来越难要了!有人来取钱,上家总是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他也没有往心里去,认为资金回流慢是正常现象。直到九月份,他再去取钱,上家干脆说没钱,并告诉他大老板跑路的事情。这时,他才感觉到了大祸临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有几天的功夫,在他这存钱的人都知道大老板跑路,钱是够呛要回来了。从那时起,债主是天天堵着门口要帐,甚至有人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当然不光是他自己要不回钱,还不了钱。而是整个县乃至整个市的明间借贷仿佛一夜之间崩了盘。所有存户的钱就好像水里的月亮,只能在那存单上看到那伤心的数字,却拿不到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这些老板好像商量好似的,说跑路全都跑路,说没钱全都没钱!当然这里面也有好多浑水摸鱼的,看到存在别人那的钱要不回来了,明明自己有钱,也告诉存户说没有钱,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他们心想,法不责众,能糊弄过去就是赚了,反正也没有人查。这就是人心!
当然,愚昧的,恐慌的存户在这场民间借贷崩盘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中国人就是有这个说习惯也好,说毛病也行,就是什么事都跟风!有人传粮油要涨价,大家就争相的抢购;有人传日本的核爆炸污染了海水影响了食用盐,大家就疯抢食盐。有一个老板的跑路,资金链断裂,就会导致所有存户的挤兑狂潮!
他也知道这些债主都不容易,这中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农民,他们存的几万块钱可以说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有的甚至还背上了额外的债务,为的就是能让钱生钱,能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好一点!
面对债主们的愤怒的哀求的眼神,面对家人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快崩溃了,但是只有那一张张的存单,是他要回钱的唯一希望!
他也曾无数次哀求过自己的上家,宁可不要那五分的利息,只要能拿回本金就可以了,但回答他的还是两个字没钱!
他闹过,赖过,也放过狠话!他哭过,跪过,也寻死觅活过!但是,这些都没有用,因为他的上家也没有钱!
经过四个月的讨债和被讨债的折磨,他崩溃了;面对八百万的巨债,他绝望了!
家人的埋怨和愁肠,债主的蛮横和哀求,上家的无赖和无奈,这就是他在讨债的道路上的风景,他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他爬上县城最高大楼的天台,看着漆黑的夜空,任凭寒风吹着他那单薄的身子,他慢慢的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密密麻麻名字和数字的纸。 这就是记载着曾经的辉煌和成功,也记载着如今的悲哀和毁灭的账单。
看着那一个个曾经熟悉的名字,看着那曾经心潮澎湃的数字,现在他只剩下无奈和苦笑。无奈那明明是自己的钱却要不回来,苦笑自己发财梦破裂的那么快!
他有时也想过,就像自己的上家和其他的许许多多和自己一样的集资人一样,要钱没有,要命不给,然后自己还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但每当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祈求的,愤怒的,无助的面孔的时候,他的心都在煎熬,放在他这的都是他们的血汗钱,是他们省吃俭用积攒一辈子的血汗钱呀!
所以他不能像没事人一样,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虽然自己无能为力改变什么。因为八百万在自己和这个家庭眼中,实在是天文数字!
他在刺骨的寒风中望着家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因为他的视线全被漆黑的夜给吞没了!只有近处那点点的灯光,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自己所在的不是地狱,但他却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和希望!
他拿起廉价的白酒喝了一口,看着那一个个的名字,挂满血丝的双眼中含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