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家怎么走?”刘二泉一到路口傻了眼,他也没来过啊!
何叶来过,何叶一下子跳下车,改为跑的。
董秀秀家位于村北头第二家,刘二泉跟着何叶后面七拐八拐的,只到前面路太狭窄了,实在开不进去了,只好停在那里,何叶一个转身的功夫,不见人影了。
几个人只好顺着她消失的方向赶去。
还好,一堆人正围在秀秀家的门口。
何叶推开看热闹的人群,从那低矮的围墙上,一跃就进了院子里。
只见有几个人身边放着一个光秃秃的红轿子,他们坐在院子的板凳上抽着烟。
秀秀爸使劲拍打这一个本来就破烂不堪的木门喊着“秀秀,秀秀,你赶紧把门打开,不然一会我踹开门了,非打死你不可。”
秀秀的爸爸董小虎,一个瘦小个子的男人,整天抽烟喝酒,他的牙齿熏得黑黄,长长的头发,像是从来没有洗过。飘着一股头油味。
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娶了秀秀妈妈貌美如花的女人,那时候他家还算殷实,秀秀姥爷觉得闺女跟着他也不会错,谁成想没过多少年,就把家底赌光了。
生了三个闺女,没有儿子,更是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酗酒就更加厉害了。秀秀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上中学,一个上小学的妹妹。
“秀秀,秀秀,你在哪?”何叶进到院子里,就大声喊了起来。
“何叶?你咋来了,你快过来让秀秀把门打开,我都喊半个小时了,这个死妮子用床堵住门了。”董小虎看着何叶,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热情的招呼道。
“叶子,叶子,你来了?”屋里传来秀秀带着哭腔的呼唤。
“我来了,你怎么了?我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就来看你的,我们昨天刚考完试。”何叶趴在门缝里向屋内喊。
她看到秀秀趴在门后的床边,穿着红色的大红嫁衣,涂着红嘴巴。满脸都是泪。两个小妹妹和秀秀妈妈抱在一起哭。
“我爸。。。让我嫁人。。。嫁给。。。镇上。。杀猪的家的傻子。。。他关着我。。。。。不让我出门。。。。”秀秀看到何叶来了,哭的更凶了,边说边哭。
何叶伸出一只手从门缝里去抓秀秀,秀秀抓住何叶的手,紧紧的抱在怀里,哭的更凶了。何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刘二泉,徐林阳、徐媛媛也终于挤进了院子里。
一群看热闹的人都可怜的看着“哎,命苦的孩子,被她爹卖了。也没个人管管。”
“谁敢管?谁管,他就粘着谁,就他那个样子的,整天喝酒打牌赌博,有多少钱够他用的?”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死丫头,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踹门了?”董小虎手里忽然多了一把大木棍。
“我说虎子,这咱们不是说好的日子吗?怎么搞的我们像是逼婚的啊?马上就过了吉时了,家里好几桌都等着呢?”一个身材粗胖的男人,缓缓的站起来说道。
何叶虽然没跟他打过交道,不过也知道,正是郑玉的大伯郑铁生,他有一个脑瘫的儿子,智商只停在六岁。
“我这不是正催着的吗?”董小虎陪着笑脸道。
“不行,就让我这一帮伙计把门拆了吧!”郑铁生询问道。
“这,这不合适吧?大喜的日子。”董小虎道。
“没事,等会我赔你一个门。来,伙计们,去把门给我拆了。”郑铁生一声令下,几个年轻的伙计就朝何叶走去。
何文礼,徐林阳和刘二泉也赶紧朝何叶边上走去,徐媛媛看着熟悉的人都走了过去,也只好跟着他们走了过去,不过她拉着徐林阳的衣角,没敢放手。
“秀秀,你顶好门,先把我的手松开,我先跟你爸聊聊。”
何叶那只被秀秀抱的生疼的胳膊,终于被松开了。
“叶子,你注意安全。”秀秀不放心的说。
“放心吧,今天有我在,谁也抬不走你。”何叶这声说的好大声,像是在安慰秀秀,更是故意说给郑铁生听。
“嘿,这闺女是谁家?好大的口气?”郑铁生看着笑着模样,却说着要打死人的语调。
“我是北街老何家的闺女,我爸叫何中堂。”何叶站起来拍拍刚才跪在地上弄到膝盖的土道。
“老何家的?何中堂?”郑铁生似乎停顿了一下,又摇摇头道“不认识。”
“认识不认识没关系,咱们说说这是咋回事?秀秀不愿意嫁,你们为啥要强娶?”何叶自己看到旁边有一个凳子,搬过来挡住门口,坐下了下去。双手环抱在胸前,大腿翘着了二腿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小丫头,我跟你说不着,我跟董小虎前几天都说好了,彩礼都给了,今天就来接亲,现在说不嫁,晚了。”郑铁生猛的踢了一下身边的凳子,乖乖里,当时感觉地都抖了一抖。
吓得徐媛媛抓的徐林阳胳更紧了一下。也许她是后悔跟着来了,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啊!
“董小虎啥时候把闺女许给你家了?”何叶提高嗓门道。
“今天夏天,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两千彩礼,三千赌债,五千块。”说着郑铁生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冲大家展示了一下,何叶还没看清楚,他又装进怀里了,看来是有备而来。
“原来真是卖闺女啊?这大过年的闹的。”大家都同情起秀秀这丫头了。
“那可真是不巧了,两年前,董小虎就把他家闺女许给我家了弟弟了。你 问问董小虎有没有这事。”何叶忽然话题转了。
“啊!!一女许二夫啊”群众又纷纷议论已经。
“董叔,你自己说说有没有这事,两年前,你喝酒打伤了人,给我家借了钱,是不是也白纸黑字的写的很清楚,你要是不还钱,就把秀秀抵给我家给我弟当媳妇?”何叶冲着董小虎道。
大家也都望向董小虎,等他回答。
“哪有事的,不是说秀秀给你家打工,就抵了那份债了吗?”董小虎赶紧解释道。
“你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借款一万元,秀秀得给我家打多少年的工,才能抵上这份债?”何叶道。
“啊!一万?”大家不敢相信的的喊了起来,郑铁生听了眉头都抬了一下。
一千对于当时的经济收入来说,已经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一万更是天价啊,万元户,万元户,说的就是当时有钱的人家。
“你,,,你胡说,我当时明明借的就是一千,,,怎么可能是一万。”董小虎拿着木棍朝何叶靠近了一步,何文礼、刘二泉、徐林阳就朝前走了一步。
“这个借据,现在就放在秀秀身上,你不相信让秀秀现在就能拿出来。”何叶道。
“秀秀,你爹之前写的借据呢,你给我。”何叶冲着门缝道。
不一会,秀秀真的从里面递出一张纸条。
何叶接了过去。
“还真有,”大家议论纷纷,何叶拿着借据,先是看了一眼,然后展开,慢慢走到人群面前。
“认识董小虎字的都过来瞧瞧,是不是董小虎的亲笔。是不是借款1万元。”何叶道。
还真有几个人仔细盯着何叶拿的字看了看。
上面写着
“欠条
今天董小虎借款何中堂10000元整。三年内还清。
借款人:董小虎
1995年1月22号”
“大家都看清楚了吧?是不是他的字,这纸也不是我们刚写的吧!”何叶指了指纸。
“是他的字,那歪歪扭扭的。”大家道。
然后又拿到董小虎面前。
“你用不用把你的欠条拿出来,比对比对。”何叶冲着郑铁生道。
郑铁生瞧了一眼,哼了一声。
“我没有,我没有借你家一万。我一万花哪里去了。我咋不知道。”董小虎过来就要抢借条,何叶眼疾手快的把纸合起来,装口袋里了。
“你没有?这俩年喝酒赌博的钱,秀秀和妹妹上学的钱,明娟姨看病的钱,哪来的?你挣得吗?”何叶厉声道。
顿时董小虎哑口无言。
屋里秀秀听到何叶的话,哭的更凶了,站着看热闹的几个大娘大婶,跟着也抹眼泪。
“小虎啊?你看这事弄的,要不今天把钱给我还清了,要不今天我把人带走,你总不能让我一头不落吧?我亲戚们,等着接新媳妇回去呢?我这面子没地方搁啊!”郑铁生屁股又挨着凳子下去了。
“这,这个,她那个不算数,我没写那么多,真没有那么多。”董小虎赶紧赔笑脸道。
“那你就是认我我这个亲家了?”董小虎道。
“认,认,自然是认的。”董小虎道。
“那好,伙计们动手,接新娘子上桥了了。”董小虎说着就冲那一帮小伙子使了个眼神。
何叶冲到他们前面,一个飞抬腿,就把跑最前面的小伙子绊倒了。何叶架起打架的手势,杏眼怒瞪道“我看你们谁敢?谁要是想接走秀秀,先把这一万块给我还了,不然就是抢我家的亲,抢我家的亲,就先得过了我这一关。”
“小丫头片子,有两下子嘛?”那个被绊倒的小伙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正要还手。
“大家都先别动手,郑叔,你这样确实做的不对,欠债还钱,不应该拿小辈抵债。”徐林阳挡住那个小伙道。
“你又是谁?敢管本大爷的事。你们这帮学生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学习,跑这凑什么大人的热闹。”郑铁生有点发怒了。
“他是我哥,你是谁大爷?你是谁大爷?”徐媛媛听到有人想当她那祖宗,不乐意了,一下子火气就出来了,一把推开身前的徐林阳道。冲着郑铁生喊道。
“你是哪个萝卜坑里出来的?”郑铁生一看又一个小丫头冒出来,冲他大吼大叫的,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去扇徐媛媛的脸。
眼疾手快的何叶,一把拉过徐媛媛,郑铁生扇了一个空,把自己闪了一个趔趄。
“好啊,你敢打我,我爸都没有打过我。哥,给我打过去。”徐媛媛虽然脸上没挨着巴掌,但是还是条件反射的,捂着了脸,一脸委屈的看着徐林阳。
郑铁生带的那帮人,看到郑铁生受委屈,那是气的牙痒痒。有一个人已经跟何文礼扭打在一起。刘二泉赶紧上去帮忙。
“打吧,打吧,等会把咱们镇上商会家的千金打伤了,你们要是有好果子吃,我跟你们的姓。”何叶忽然把徐媛媛往前面推了推。
徐媛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何叶。
“到你表现的时候了,拿出来你平时骂我的气势。你今天要是镇不住他,我瞧不起你。”何叶趴在她的耳根说。
“你。。。”徐媛媛正想跟她还嘴,立刻发现不是斗嘴的时候。
“郑铁生,我爸是古榆镇商会会长徐天鸿,你难道连我爸都不认识吗?董秀秀是我同学,我看你们今天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你们再古榆镇都混不下去。”徐媛媛那傲娇劲啊,说上来就上来了。
郑铁生不敢相信的看着徐媛媛。
“你真是徐会长的闺女。”郑铁生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
“如假包换,他是我堂哥——徐林阳。”徐媛媛说着拉了一下徐林阳。
“郑叔,董秀秀是我们班的,我是她的班长,既然我同学不同意嫁,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包办婚姻的时代了,这样派出所知道了,是犯法的,会坐牢的。”徐林阳道。
“对,说的好。”人群中不知谁先鼓起掌,大家都跟着喊了起来。
“班长,班长,班长是你来了吗?”忽然身后的门里,传来秀秀激动的喊声。
“董秀秀,是我来了,你放心吧!今天不会让你有事的。”徐林阳回头对着门喊道。
董秀秀哭的更凶了。
郑铁生一个杀猪的,平时跟徐天鸿打交道的机会就少,他的孩子肯定见的更少。看到阵势,也不像假的。
“她就是徐会长的女儿,我认识。”人群中忽然谁喊了一句。
郑铁生一听,更不敢动了,他看着徐媛媛那一脸高傲的样子。赶紧笑着说
“这还真不是我想抢亲,这是明媒正娶啊,关键董小虎欠我的钱不还啊?我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吧?”郑铁生道。
“你明媒正娶?你看你花桥都没装饰一下,光秃秃的就来了,人家大闺女一个,就这样被人抬走了。你这叫明媒正娶?”何叶白了他一眼。
郑铁生被噎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