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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浙江省玉环市人民法院公开宣判玉环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城区劳动保障所原所长吴福康贪污受贿案件。当天，旁听席上座无虚席，其中不少是身穿工作服的企业工人。

一起贪污受贿案，为何得到这么多企业工人的关注？其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故事？

玉环市纪委监委给笔者揭晓了谜底——吴福康利用职务之便，采取欺骗、隐瞒等手段截留受伤工人的伤残赔偿金31次，共计人民币29.54万元。

啃噬工人的伤残赔偿金，这无疑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企图瞒天过海，不料反露马脚

这起案件的线索

玉环市纪委监委派驻第三纪检监察组负责联系监督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城区劳动保障所是人社局下属的一家事业单位，负责劳动仲裁和劳动监察两项职能。

在一次驻点监督过程中，玉环市一家机械公司的工人李士广找到了派驻第三纪检监察组组长孙婉琴，反映有人“吃”了他的伤残赔偿金，而对象直指时任城区劳动保障所所长吴福康。

据李士广介绍，他曾在上班途中发生交通事故，要求公司赔偿工伤有关费用。该公司委托城区劳动保障所仲裁调解后，他从吴福康手中拿到了3.7万元赔偿金。后来，他从工友那里听说，公司实际赔偿金额是4.5万元。这里面的8000元怎么会不翼而飞呢？他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负责调解仲裁的吴福康身上。

玉环市纪委监委派驻第三纪检监察组迅速成立调查组，对这一问题线索进行初核，分别找到企业方负责人、经办人了解情况。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有关人员竟然一致回复赔偿金额只有3.7万元。

然而，在调查组核查财务凭证、银行流水等信息后，企业负责人不得不吐露真相。原来，在听闻有人反映后，意识到纸包不住火的吴福康，私下拿了8000元现金退给了企业负责人，要求暗了此事。

除了李士广，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情况呢？玉环市纪委监委成立调查组，调取了吴福康2015年至2016年经办的近1000个工伤仲裁调解案卷进行核查。

远赴千里找证人，骗局真相终揭晓

1000多名企业工人，其中大部分不是玉环本地人，不少人已失去了再就业的能力，离开了玉环回老家养伤，有些早已更换了联系方式，调查难度可想而知。

郑通楼就是其中一位。2018年12月，调查人员奔赴千里之外的江西，找到了他的家，却被他的妻子告知郑通楼在一个月前刚刚过世。

从他妻子口中，调查人员了解到，郑通楼原本在玉环一家零部件公司工作多年，后来被鉴定为尘肺病二期，通过城区劳动保障所的调解仲裁，他们拿到了9万元赔偿金，全部花在了治疗上，家里还欠下了10多万元外债。

当调查人员问及“是否知晓赔偿合同上的金额为15万元”时，郑通楼的妻子表示，在调解仲裁过程中，吴福康曾告知他们企业最多同意赔付10万元，但合同上的金额要写得高一点，方便企业用来抵扣税款。

在他们看来，吴福康代表的是公家的权威仲裁。对吴福康的话，他们深信不疑。

从省内的磐安、舟山等地，到安徽、湖北、广东、江西，调查组有计划、有顺序地收集固定证据。

在调查过程中，调查人员从受伤工人及其家属口中反复听到两个名字：黄斗荣、雷继策。后经核查，他们分别来自贵州、湖北，名下分别有一家法律咨询服务公司，在玉环从事工伤赔偿案件代理工作，也就是工人口中的“黄牛”律师。

在自行与企业调解不成后，不少外地受伤工人便会找到黄斗荣、雷继策，希望他们帮助代理工伤赔付相关事宜，也同意支付伤残赔偿金的10%左右作为代理费。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位代理人与吴福康之间的交往并不正常。

据介绍，在多次工作接触之后，黄斗荣、雷继策二人与吴福康渐渐熟络，为方便自己代理的案子早日调解处理，他们隔三差五地变着花样讨好吴福康：超市卡、香烟、白酒、茶叶……

出于职业敏感，黄斗荣、雷继策不久后发现了吴福康的秘密，但二人却都没有揭露真相，反而提出了更加大胆的“合作”计划——在两人代理的工伤赔偿调解中，吴福康减少中间差价。表面上看受伤工人可以拿到更高的赔偿金，他们也可以随之拿到更多的代理费，他们则从代理费中按比例给吴福康提成。

精于算计的吴福康，反复衡量了两者之间的风险系数后，同意了与他们合作。经查实，吴福康从中先后收受财物4万元。

两年间，30多次！

“令人发指！”调查人员告诉笔者，后来查实，吴福康在担任劳动保障所所长及劳动争议仲裁员期间，多次利用职务便利，在经手、保管企业支付给受伤工人的伤残赔偿金过程中，采取欺骗、隐瞒等手段截留赔偿金29万余元，收受他人贿赂4万元。

最终，吴福康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因犯贪污罪、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4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同时追缴款项32.54万元。

追本溯源，堵塞制度漏洞

“‘背靠背’调解是发案的主要原因。来找吴福康调解仲裁的案件，都是受伤工人和企业双方无法自行调解的。作为仲裁员，吴福康一面代表受伤工人，要求企业方不断抬高赔偿金额，转过身后他又代表企业方告知受伤工人企业方的各种压价理由。在他的斡旋下，双方达成调解协议后，企业方根据吴福康要求以现金形式将赔偿金交由吴福康转交。这一转手之机，吴福康轻而易举‘吃进’了中间的差价。”调查组有关人员告诉笔者。

吴福康事后坦白，之所以要求企业方用现金形式赔付，就是为了避免留痕，一次抽取的现金多则5万元，少则2000元，拿到的现金他也不存入个人账户，直接放在办公室保险柜里，用于个人债务、生活支出等。

与此同时，玉环劳动仲裁领域还存在无法律职业资质的职业公民代理人代理仲裁调解案件，扰乱正常仲裁调解秩序的问题。

对此，玉环市纪委监委督促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制定有效举措堵塞制度漏洞。目前，该单位已制定出台《玉环市劳动人事争议案件审理流程管理规定》，对调解结案的劳动仲裁案件加强监管；规范职业公民代理人代理仲裁调解案件行为；建立健全伤残赔偿金保管、支付财务管理制度和相应的内控机制，确保公开透明；加强对仲裁员的教育管理监督，提升仲裁员廉洁履职、依法用权的意识；强化对仲裁行为的监管，不定期对仲裁行为开展监督检查，对仲裁双方当事人进行随机回访。（通讯员 哲文 周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