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重庆打黑,阮庆元被带走。阮庆元称,出狱后他发现与案情无关的2500余万元单据和10余万元现金不见了。
“这是我家的全部家当,(现在被)搞得精光,叫我一家怎么活命?”阮庆元告诉“北京时间”,2015年出狱后,他发现自己价值2500余万元的各类单据凭证被办案人员遗失,当时被搜走的10余万元现金也要不回来了。
阮庆元,50岁,重庆市巫溪县国税局白鹿税务所原所长。2011年,重庆打黑,阮庆元被七八个人套上头套带走。最后,法院以开设赌场罪、非法持有毒品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判处其三年六个月有期徒刑。
对于遗失票据和搜走现金一事,警方表示,“证实不了有还是没有。”
而据阮庆元介绍,对方抓人时并未出示证件,也未按正规法律程序办理财物扣押。一位在场的证人也证实,自己是被叫去签字的,并未见证搜查过程。
“北京时间”查询判决书发现,上述票据及现金与阮庆元所犯罪行并无相关,判决书中并未提及这些财物。
重庆市律师协会刑事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重庆百君律师事务所律师肖志军认为,警方办案人员已涉嫌构成渎职犯罪,应该追究刑事责任。
巫溪县公安局。
“黑老大”被抓
“这些人一无着装,二不出示身份证件,三不出示搜查任何法律文书,四没按照扣押法律程序办理。”阮庆元对“北京时间”说起自己被抓的经过。
2008年,王立军就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这被视作重庆“打黑”的起点。阮庆元也成了被“打”的对象。
当时,阮庆元任巫溪县国税局白鹿税务所所长,妻子李应萍没有工作,便与其一起接建筑工程,2011年,夫妻俩正着手开办煤矿事宜。
同年11月16日,阮庆元驾车至该县新洞子(隧洞名)时被七八个人拦下,套上头套,拖到一个院子里。据阮庆元的说法,对方对车辆进行了搜查,带走了所有财物。
阮庆元告诉“北京时间”,抓他的人自称是“打黑组”的。
一小时后,阮庆元被带到他在税务所的办公室,这些人同样对里外三间办公室进行了搜查。
阮庆元向“打黑组”的人提出出示手续,对扣押财物进行清点和登记。一名领头的人答复他,“对于你来说不需要。”
据阮庆元回忆,这些自称“打黑组”的人翻箱倒柜,拿的拿,抱的抱,将报纸包着的现金、债权借据、自己承接四个合同工程发生的原始证件、探矿法律文书、原始凭证、单据和其它重要资料,带走了五六箱子,“把税务所的电脑都搬走了两台。”
“我看到自己的东西地上、院子里、过道中掉得到处都是,就求他们把债权借条、法律文书捡起来,说这些是我的合法财产,各种费用都要靠它们结算。” 阮庆元愤愤地告诉“北京时间”,对方并未理会他的请求,“领头的人却把手一挥,说‘你这些还有什么用?’”
阮庆元称,此后,“打黑组”人员又去阮的家中,进行了查抄。
巫溪警方一名知情人告诉“北京时间”,抓捕阮庆元时,是王立军掌控重庆警方时期,是打算把阮庆元当成该县“黑老大”来打击,给其准备的刑期是“无期徒刑以上”。
阮庆元称,当时税务所的过道里一片狼藉。
出狱后获知财物尽失
“幸运”的是,阮庆元最终未被判无期。但“很不幸”,阮庆元出狱后发现自己财物尽失。
2012年9月25日,已是王立军落马受审之后,巫溪县检察院以阮庆元犯开设赌场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非法持有毒品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等4罪名起诉,另有18人同案被诉。
2013年1月29日,巫溪县法院以阮庆元构成开设赌场罪、非法持有毒品罪和非法占用农用地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4.5万元。阮庆元以“自己无罪”提起上诉,同年5月15日,重庆二中院裁定维持原判。
“我老婆来探视时,我催着她赶快去把与案子无关的东西拿回家。但是办案人员却告诉我老婆重要的东西要等我出狱以后,亲自去领。”阮庆元只好安心服刑,盼着早点出狱。
2015年1月15日,获得减刑四个月的阮庆元提前迈出了监狱大门。
“回到家里,家已不像家。原以为财物损失一部分还可以忍了,至少日子还过得下去,”阮庆元告诉“北京时间”,“没想到什么都不剩了。”
阮庆元称,出狱后他才知道,办案人员从他办公室和家中搜走的法律文书、债券借据、垫付原始单据、银行往来账单等价值2500余万元的凭证全部丢失。
“连自己的手机都没要回来。”在奔走了一年多后,阮庆元并未从公安局要回什么东西。
“北京时间”从巫溪县公安局处获知,当时办案的“打黑”专案组并没未清点有多少借款凭据,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这也是阮庆元奔走无果的原因。
为了帮没有凭据的阮庆元拿到工程款,巫溪县公安局还两次派人,去到邻近的湖北省竹溪县协调讨要道路工程款。巫溪县公安局领导承认,“效果都不大,可以说没得效果。”
阮庆元认为,各种凭据消失无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办案人员在交接工作中遗失了,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第二种,则是认为这些材料跟犯罪无关,扔掉或者销毁掉了,是故意灭失。
于是,夫妻俩决定再次找公安局领导交涉,并提出自己的诉求:第一,返还夫妻俩的合法财产;第二,追究公安人员的法律责任。
警方称已无法核实
但,在和管事的局领导交涉过之后,阮庆元依然看不到希望。
近日,“北京时间”随阮庆元前往巫溪县公安局,并找到负责处理阮庆元案件相关事宜的领导。
阮庆元提出,“现在警局里有多少就还他多少。”
“警局里现在并没有,这是已经找过的结果。”该负责人回复。
“别个欠我钱的借据,光这个就有几十张,我不相信一张都没有留下。”阮仍然不死心。但负责领导仍以“当时未清点,现在搞不清”作为解释。
该负责人称,局里在办理阮庆元案子的领导已经换了。现在的局领导很重视他反映的问题,专门抽调五名能力很强的警察成立了调查组弄清事实,但因为很多东西“证实不了有还是没有”,并没成功。
“由于当时档案比较少,造成后面的调查存在一定的困难。”这位负责领导承诺,如果调查清楚,该谁承担责任的一定会让他承担责任。并建议其依法起诉公安局,通过诉讼途径来解决这个难题。
此外,据阮庆元介绍,“打黑”专案组在搜查办公室时曾提取12.5万元现金,搜查车辆后备箱提取1万元人民币、5万韩币、2200元港币。
对于阮庆元要求退还现金的请求,这位局领导称搜查时有警方录像,经核实,调查办公室时,专案组有七个民警在场,当时还请了见证人、社区干部易林祥见证搜查过程,并没有这些现金存在。
“我没有看到搜查过程。”证人易林祥对“北京时间”透露,自己那时在镇上的邮局,是后面搜到差不多以后才被叫去的,税务所办公室已被翻得乱七八糟,他并不知道有什么查抄清单,后来作为在场人签了一个字。
目前,阮庆元除了欠着银行的贷款,还有上百名农民工的工资也还没付。他需要不时地应付催款的银行工作人员,还有讨要工资的农民工。
“公安说会组织第三次去湖北协调工程款。但我真的没有信心。”阮庆元说。
北京时间原创 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