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天津男子孙风落无助地坐在家中,警方刚刚带走他的妻子李培香,而这个跟他生活了多年的女人,不仅早就结了婚,而且还在20年前就被前夫给“杀”了。
如今化名李芳的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而那桩“杀人”悬案到底如何改变了一个男人的一生?
李培香
“杀人了!杀人了!”
1989年,随着一声恐惧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金沙江的宁静。
金沙江里打捞出的一具女尸,吓坏了沿岸居住的村民,而这个女尸的身份也成了一个谜团。当地派出所派人去往各个人家里寻找线索,而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声称女尸就是她的女儿李培香。
民警询问李培香有什么特征时,这个女人也对答如流,在额头、脸颊和下巴部位有痣。因为女尸浸泡了很久,很难辨认,而李培香确实消失了,她的母亲又如此确认的情况下,警方就认定了这个女尸是李培香,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她的死因。
金沙江
这个时候李培香的丈夫罗开友自然就成了主要嫌疑人。因为据周围人反应,他们两人的感情并不好,而且罗开友还会经常打老婆。所以,这具女尸被认定为李培香之后,一些可怕的推断也就随之而来了。
“他们说我把她吊在我家的房子上,吊死之后放在脚盆里面,烧开水来烫,然后把头部揪断,手揪断,体内打了三个石头。”
罗开友说到当时别人的推断,既觉得残忍又觉得生气,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自己能对妻子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但是,他还是被传唤到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当法医拿出来尸体照片的时候,罗开友一看就怒了,因为他很确定,那不是李培香。所以他跳起来给了法医一个耳光,而随后他立马被控制住了,都说他是不是疯了。紧随而来的是,21个月的牢狱之灾,但又因为证据不足,最后被释放了。
罗开友
然而虽然释放了,但是不久之后,公安机关和罗开友所在的部队却做出了共同声明:
“李培香下落不明,作为丈夫的罗开友负有责任。”
这样的论断虽然没有指明他是凶手,却让他的人生跟“杀人犯”这个名词结合到了一起。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辗转四川、云南、北京、天津等多个地方,从当初的年轻小伙到已经有了白头发的中年人。
而时间一过就是二十年,如果是因为杀人而坐牢,减刑减得好,也许都出来了,但是罗开友受到的却是世俗的审判,是精神上的囚禁。只有找到李培香,无论是生是死,他才能得到解脱,而这一切都在一个人的出现后,有了转机。
2010年,罗开友认识了一个叫姚连军的人。曾在派出所工作过,所以对于罗开友的案子,他给出了一些建议。根据他的经验,如果想找到李培香,应该去找李培香的家人寻找线索。
姚连军
然而李培香的父亲对于罗开友有着很大的敌意,认为罗开友当年多次殴打自己的女儿,不愿意跟他沟通。罗开友并没有放弃,他和姚连军一合计,想到了一个办法。
姚连军主动找上李培香的父亲一起做生意,生意挣到了钱,两人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
姚连军则借机向李培香的父亲透露,自己懂法律,还做过私人侦探。同时向李培香的父亲透露:
“只要找到李培香,就有70万元,而且罗家打她,他还能获得精神赔偿。”
在金钱的诱惑下,李兴发说出了自己知道的真相:
“当年李培香从罗家出走,被李昆明用找对象为由带走,后来到了成都就下落不明,最后在2001年,她又回来了。”
李培香父亲的电话录音
什么?李培香还在世?罗开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自己所受的这些委屈,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失落。
原来,当初李培香是自己走的,并且她的父亲李兴发是知情的,这让罗开友十分气愤,但是现在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李培香到底在哪里。
在姚连军的帮助下,他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电话就是李培香的。于是他报告了派出所,随后雷波警方赶到了天津市静海县这个叫西场屯村的地方。
在西场屯村,他们找到了一个叫李芳的女人,也就是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但是调查结果却让罗开友的心凉了一半,因为据认识她的人说,她的脸上是没有那个标志性的痣的。
对于罗开友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见面了,两个人都互相认不出来了,而那颗痣大概是他找出她来的唯一证据。
然而虽然没有了痣,但是在李芳工作的厂里面,厂长的话却让他又燃起了希望:
“我们厂里面会每年给工人买保险,厂里出钱,但工人要拿出身份证来,结果李芳她拿不出来身份证。”
李培香工作的厂里的厂长
如果不是身份有问题,为什么李芳会没有身份证呢?如今要找到真相,就必须见到李芳本人。但是听说有人来找她,李芳居然从厂里面的围墙爬了出去,她为什么如此害怕被人找到呢?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李芳跑了,但是李芳现在的丈夫还在家,而在他口中,李芳的身世确实是个谜题。
在李芳家,现在的丈夫孙风落觉得有些迷惘。因为这几天不断有人来找妻子,有警察,也有声称是她前夫的人。而他们更是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他的妻子李培香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李培香的现任丈夫孙风落
这些话,孙风落并不太相信,因为这些年,关于妻子的身世,有很多离奇的说法。有人说,她是犯了案子的人,也有人说,是他从人贩子那买来的妻子。但是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李培香是他多年前捡来的,说起跟妻子的相遇,孙风落满是回忆:
“她背着个黑兜子,穿着个蓝棉袄,披头散发的好像多少天没有梳妆,看着挺可怜的,但是我也不敢接近,怕她脑子不好,结果她跟我求救,说自己冻得慌、饿得慌。”
于是,孙风落就将流浪的李培香带回了家。结果一来二去相处下来,两个人有了感情,并且还有了两个孩子,如今他们都已经上大学了。
但是这些年,对于自己的身世,妻子一直讳莫如深,而孙风落也没有去过多追问:
“我不关心你20年前的事儿,我关心你20年以后,跟我怎么过一生。你不必担心这个,作为夫妻,从认识的那天起,一直到咱俩白头偕老。咱两人有感情,咱两好就行,我关心你20年前的事儿干嘛?”
跟李培香相处了20年,孙风落对于妻子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至今他都很信任妻子。并且表示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不会改变自己对待妻子的态度。
李培香和丈夫孙风落
也许是孙风落的态度打动了李培香,也给了她勇气。终于可以直面这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李培香说:
“我来到这里以后,又是家庭,又是孩子,怕影响到他们,所以一直没敢跟他们说。”
而她当初之所以用“李芳”这个化名,也是取“流浪四方”之意。只是没有想到,在那个冬天,差点冻死。幸好遇到了好心的孙风落,并且以后的日子两人有了感情,还成了家。
既然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当初李培香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而她知不知道,因为她的不告而别,让前夫罗开友遭受了多少年的误解?
在李培香家,还保留着她当初出走时穿的一件蓝色棉袄。她也在报纸上看到过罗开友的事情,想过去四川给他证明清白,却最终还是止步了。
李培香当年逃走时穿的蓝色棉袄
一方面是因为现在的家人对她很好,她怕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因为当初她之所以出走,也跟罗开友的家人对待她的态度有关,李培香说:
“因为他虐待我,打我,我在他家过不下去了。我公公也对我心怀鬼胎,有不轨的行为,我没法说出口。当时我在那边代课,他还不许我往外说,说了就当不成老师了,所以我逃出狼窝,逃出虎口。”
在李培香的记忆里,罗开友是恐怖的存在。她在那里不仅被虐待,而且还被公公“图谋不轨”,所以她才逃了出来,并且不跟家人联系,而她脸上的痣是后来弄掉的。
然而罗开友却有着不同的说法,他说因为李培香不忠,所以跟她离了婚。但是离婚之后,李培香还是赖在他们家装疯卖傻。
虽然李培香承认了自己是装疯卖傻,但是她说是为了躲避罗家人的伤害。对于自己红杏出墙的事情,她更是一口否认:
“他拿出证据来,我还要找他伸冤,让他恢复我的名誉权。”
无论是谁对谁错,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也许当初的仇恨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李培香也似乎释怀了:
“如果再见到他,也许没有那么恨了,说不定还会彼此流点眼泪。”
对于罗开友来说,或许也是如此。但是相忘于江湖之外,他还希望当地政府能够给他做个证明,说明他罗开友不是什么“杀人犯”。
2010年,在四川渡口乡小学,一场特殊的“正名”大会在这里召开。罗开友坐在板凳上面,激动得两手紧握。而在主席台上,雷波县公安局局长叶建华宣布给他恢复名誉,并且为当初办案人员的错误进行道歉。
四川渡口乡小学
随后,罗开友激动地站到了台中央,举着手臂大喊:
“感谢政府给我平反昭雪,我没有杀人,我罗开友今天回来了。”
在罗开友家,在各地打工生活的兄弟姐妹都赶了回来,这是这个家庭第一次如此圆满地在一起拍全家福。对于他们来说,这二十多年来,家中有一个“杀人犯”的流言,一直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如今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情的最后,公安机关也表示会对李培香的家人进行调查,是否有诬告的情况,是否在当年认定罗开友为凶手之后,做了一些法理之外的报复举动。
二十多年的追查真相之旅,罗开友花光了积蓄,消耗了青春,只为求得一个真相大白,值得还是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了。